凌晨的风带着山间丛林的寒气,吹在身上冷极了。夏夏没有等来他的回应,看来他是宁可耗着,也不如她所愿。
她也习惯了他的强势,习惯了他凡事唯我独尊。夏夏便不再多说,转身要回屋里。
“周夏夏。”他叫住她。
女孩脚步一顿。
“你想要什么,你说。”男人看着她,“只要你说,我都答应。”
“我要离开。”她问,“你可以放我走吗?”
话音落下,两人之间再次陷入无声的寂静。夏夏并不意外,她拉开了木屋的门。
“你之前那些算什么。”那边再次传来男人的声音。
“是你一口一个小叔叔地叫我,是你说我们是家人。在芭提雅的时候,是你先缠着我。从曼谷警署救你出来,也是你抱着我不撒手。”
“在比劳山你为什么要抓那条蛇,为什么在我枪边放藤黄果,在墨西哥又为什么等我回去给我煮面?”
他一字一句道:“哪怕是亲情,周夏夏,你敢说你对我一点感情都没有?”
夏夏沉默地听完,只觉有些好笑。大概真的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吧。
在他强迫她发生关系、在他一个个杀掉她在意的人、在他用毒品威胁她、囚禁她试图强制怀孕之后,竟然问——她对他有没有感情。
风吹得身上冷极了。夏夏进了屋子,关上了门。
她一个字都没说,却又什么都说了。
不知何时燃尽的烟头,烫在了周寅坤的指尖。
他回过头来,看着晨雾中的密林,将燃着的烟头攥进了手里。烟头灼破纱布,烫进掌心皮肉,响起滋啦的声音。
他仍清楚地记得他们曾一起看过日出日落、躲过丛林、逃过追杀,他们有过无数次酣畅淋漓的性爱,有过无数次纯粹缠绵的亲吻……
如今,他终于确信了。周夏夏对他,是真的没有感情。
一点都没有。
时间就这样整整过去一个月,六月的缅甸遍地罂粟。
在各国警方彻底查不到周寅坤踪迹后,渐渐生出了各种猜测。有的猜测周寅坤已经抛下定位器逃出了野人山,也有的猜测他已经死在了向来有进无出的野人山。
众说纷纭间,各国的暗网交易还在持续进行,并以极快的速度扩张着。
这一个月来,密支那警方和克钦独立军在野人山进行了多次搜捕,但次次都有伤亡,次次无功而返。
在这种情况下,已在缅甸大其力待了一个月的中国警方境外工作组,也不得不撤回了国内。
《顶级暴徒》
十个月后。
野人山深处的木屋前,夏夏蹲在小溪边,用木盆里放了消毒片的水洗好了蔬菜。
“亚罗,火生好了吗?”
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应了声:“可以了。”
夏夏拿着菜走回来,果然看见石灶里已经生好了火。
“谢谢。”夏夏把手里的东西放到一旁,往架好的锅里添了清水。
“这个怎么弄。”亚罗拎着两只野鸡走过来,这是他清晨出去猎回来的猎物。但他只会弄死,不会做熟。一切都得听夏夏的。
“今天就不用切了,要炖整只。你用开水烫一烫,把毛去掉,然后从这里——”她比划了下,“把里面内脏都取出来,清洗干净就行。”
“好。”少年便蹲在旁边,按照听到的指示利索地干活。
两人离得不远,夏夏这边烧着水,时不时会侧头看看那边,添两句话。那边的少年听后点点头,照着她的原话干活。
气氛温馨又和谐。
周寅坤抽着烟,冷眼瞧着那画面。
这周夏夏小小年纪,心肠又硬又毒,在做了那样该死的事之后,她反倒破罐子破摔,不仅在这儿给亚罗搭了间小木屋,还折腾好几天,用那晚医生带来拍胸片的小发电机,弄出间简易的抽水浴室,每天洗得白白净净,变着花样做饭吃。
可偏偏这样的日子过得很快,一眨眼就十个月了。
这十个月里没有奢华豪宅,没有忙碌地飞来飞去,甚至连电灯都没有,只能日出而作日入而息。早上看她在外面伸懒腰,黄昏吃她亲手做的晚餐。
周寅坤以为,以他的耐心肯定很快就腻了。但事实上,却是一点也没腻。
今天晚餐吃得清淡,一只清炖鸡,三个清炒小菜。夏夏吃完碗里的米饭,放下筷子擦了嘴,回头看了眼石灶上闷着的砂锅。